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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伴隨著下課鐘聲的響起,同學的嘻笑聲又充滿整個校園,從聲音中所知覺的不只是振波音調的起伏,它彷彿具有一種能量,讓人的思緒不禁要回到自己的國中生活,那無可取代的青春年少。

    我就讀的學校是臺北縣(新北市)的五股國中,如果說這是一所鄉下學校,那我畢業的更寮國小就更是窮鄉僻壤了(現在的更寮國小是遷校後重建的學校,原來舊校址在二重疏洪道內)。因此當踏進國中校園之初,心中除了有對未來學習與生活的憧憬、面對陌生環境的不適外,還有一種彷彿進入文明世界,那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新鮮與期待。我們這所國中學生主要來自三所國小,我所畢業的小學人數最少,又分散在十七個班裡,不只是認識的人少,國小同班同學國中又同班的也只有一個,而且還是女生,因此國中生活的適應幾乎是要從零開始。學校的學區內有一個全台北縣最大的眷村,我們的國中同學約有三分之一來自這些軍人家庭,日常用語、生活習慣、看法與態度和來自鄉村的我們大相逕庭。總覺得他們比較乾淨、有學問,爸爸都是軍官、將軍之類的,面對他們有一些小小的自卑,一段時間後這些自卑才消除,也結交不少好朋友。

    小學時功課鬆,每天做完功課後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繞著整個村子玩,但是考試還是常常能拿到第一名。後來怎知國中和國小差這麼多,當時還有能力分班,我被選入第二好班,但是馬上就接受到了震撼教育。數學是班導教的科目,小考沒及格一分打一下,當初還不知道原來還要買參考書多多加強課外題之類的,考試時突然多了一大堆課本沒有看過的題目,搞得大小考試沒有一次及格,一次考試下來被打幾十下是常有的事,還得常常在辦公室外罰站,常引起小學同學的嘲笑。英語就更慘烈了,老師規定每一次都要考一百分,考不到就放學後由小老師主持再考,考到一百分才能回家,而我總是那一心想回家,卻總是堅持到最後的幾個人之一。那種天色越來越暗;身邊同學越來越少;小老師表情越來越無奈的情形現在還是難忘。

    由於學習習慣沒有養成,在競爭激烈的班上成績自然沒有很好,但是剛開始時還不自覺,每天回家後仍然到處玩耍。國中第一次月考前我還做夢得到全班第一名,等到拿到成績單後居然是令人崩潰的第38名,全校排名在100名以後,這種成績對每年只能考上三四十個公立高中的我們學校來說,公立高中是完全沒有機會的。此後我的成績依舊沒有起色,在班上一直都在三四十名之間徘徊,最慘的一次是第42名—倒數第5,現在回想起來,這種情況與其說我不認真,我覺得真正的情況是我不知學習的方式與贏得好成績的方法。

    多年之後我當了老師,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從事教育工作,我總是回答因此從小遇到的老師都對我太好了所以,我想以同樣的態度去對待學生。就以當時來說,面對像我這種成績不好、其貌不揚又愛講話的學生,雖然常常被班導師處罰,但是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她對我有任何歧視的眼光。有時在回家的公車站與班上三五好友一起等公車,都會遇到我們班導師,我一直不懂的是,同學中每個人成績都比我好,甚至還有我們班男生中的第一名,但是她總是捨去別人來和我聊天。有一次正巧我伯母也在那裡,她也沒數落我不用功,反而一直說我很好。後來我以不錯的成績考上師大教育系,我寫了一封信感謝她當初的教誨,在她回信的言談之間,我仍然能感受到她對學生的愛護。其實我一直覺得許多老師表面上很嚴厲,但是並不代表他們不關心學生,只是有沒有機會讓他們展現而已。

    國二時我搬家到蘆洲,沒有地方可以任我遨遊,沒有熟識的鄰居可以聊天打屁之下,讀書的時間無形中增加許多。這時對我來說也遇到了另一個契機—我們重新編班了。起源是教育局為了糾正不當編班的亂象,要求各校只能將學生班級編成AB兩段,因此學校將四個升學班打散成八個實力平均的A段班。我迎接了一個新的導師,以及一個競爭強度不再那麼激烈的班級。新導師教英語,依舊嚴格但是仍然可以感到她的關心。在對手變弱的情況之下,我終於可以進入前十名,信心增加不少,而且此後逐步向前,到了國三時我居然拿到第一名,校排前十,對於我來說真是不可思議。記得當我到導師辦公室時,班導向別的老師介紹我是這次班上第一名之後,國一導師問了我分數,點了點頭,我突然有一股淡淡的憂傷,如果我早些起步,似乎比較對得起她。

    在這歷程中我看到了當讀書習慣與態度的重要性,當它建立起來之後,自己可以緩步向前,而原本在前面的同學卻不進而退。聯考時雖然只上第四志願學校,但是我卻異常滿意,因為那可是全校第七好的成績啊!重新編班對學校而言或許是一個災難,但是對我來說卻是一個新的開始,信心的建立就是如此重要。而高中已經沒有任何懸念,因為我已經能自己讀書。最後以第一類組全國三百多名的成績進入師大,走向自己設定的方向。人性是很奇怪的組成,面對同樣的老師,會有人覺得他很機車,卻也有人覺得獲益良多,可是這往往是對同一群人,同一件事處理態度,而如何感覺,卻都在自己的選擇。

    國中生活當然不只是讀書而已,與人相處、運動體能甚至於感情生活,也是會經歷的事情。新生剛入學之後我被選為樂隊,學校直接由前兩個升學班的男生之中挑選,我受命學習鐵琴,站在第一排正中間。為了練習,我們整年的美術課都沒法上,但是作業一樣要照交,其他作品還好,有一次要交國畫作業,但是課都沒有上,只好私下簡單地向同學討教,還是硬著頭皮完成作品後繳交。敲鐵琴一點都不拉風,試想有誰在平常的生活之中,會敲鐵琴向人展現自己的才華?樂器不夠炫就算了,琴槌的槌頭還常常會脫落,從隊伍的最前方往外飛散。有一次奉派到街頭踩街,好多次必須要跑前跑後去找我的槌頭,如果活動成果不如預期,我足以堪稱是最大戰犯。後來有一陣子得到了解脫,因為它壞了暫時無法修復,這時我游走長號、中管、大、小鼓去搶別人的樂器,現在想想真是有趣。

    從小我就是體育肉腳,運動會或比賽對我而言是一大酷刑。但是我還是愛動的,尤其台灣人怎麼可以不打棒球,青少年怎麼會不愛籃球,所以偶爾放學後還是會留下來打打球,甚至打到天黑,打球後到街上吃一碗十塊錢的雞絲麵線,這才叫人生啊。球場上的爭戰衝突再所難免,我一位同班的叔叔因此出了事。沒錯,是他是我叔叔也是同班同學,我們是一個已經繁衍至數百人的大家族,甚至於有人年紀相當卻差了兩個輩份。這位和我同班的叔叔就是在球場上與人發生糾紛,被人找麻煩後來轉學離開。運動是好事,但是學習如何按捺情緒以及解決問題也是重要的事情。

    國中同學一直是我人生當中很重要的資產,感情最好的朋友多在國中同學當中。幾年之後有的還在聯絡,有的或許已經找不到人,但是那種很純粹的友誼,當年結拜的四兄弟等,都藏在心中不會抹去。至於男女之間的感情比起現在的學生就單純多了,當然我們也會和女同學交流,感情也不錯,但是都沒有發展成男女朋友的關係。或許是我們比較保守,也懂得彼此尊重。至於心中是不是有怎樣的期待,那就是各人心中的秘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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